桃矢睜開雙眼，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動彈。

一只手握住他。

嗯？握住？

桃矢驚訝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支箭矢。

木之瀨真弓的手從他的箭簇一路撫摸到了尾羽。

真弓有些疑惑側頭問她身邊的店員。

“為什麽這支箭濕乎乎的？”

——《真弓的妄想日記》

秋風吹入道場，木之瀨真弓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。

“感覺到了嗎？”他輕聲問。

真弓腦袋裏像是一鍋煮沸的火鍋，各種念頭像是肥牛卷和墨魚丸一樣不斷翻湧起伏，冒頭又沈入。

所以希望她感覺到什麽啊！

她現在只能感覺到桃矢手上的溫度，指腹的薄繭，清淺的呼吸，還有她自己耳邊被小肥鹿死命蹦跶的心跳聲。

而且桃矢君這話說出來，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汙，怎麽覺得那麽色氣呢……

那種“好好感受我在你體內的存在”啊什麽的。

桃矢看她沒反應，解釋道：“重心。感受到了嗎，大概……”

他的繞過她的腰，袴裝不厚，他在她小腹上輕輕按下，輕易就找到了。

“重心落在這裏，肚臍以下，這個地方附近。”

專註在弓道裏的桃矢並沒有註意到他按住的對方已經完全僵住，他忍不住側頭問道：“你們部沒人教過你嗎？”

雖然有說過，但是沒有人上過手啊。真弓還沒反應過來，桃矢又將手扶住她的腰側，輕易握住了。

“還有，腰這裏，安定下來啊。”

他說著，又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。

他將頭錯開她的視線落在她的肩窩上，側頭也去瞄準靶子，修長的十指微微用力，將她的肩膀往後擺了一點。

“很好，挺胸，雙肩放松。”桃矢沈聲道，右手順勢滑下來，接著就要糾正她的背部用力，結果摸到背後的排扣，瞬間就僵住了。下意識低頭，卻忘了自己的頭置在對方的肩窩，目光順著袴裝領口一覽無餘。

他趕緊抽回手，有些不自然後退一步。面色不變：“就是這些了。現在試試看吧。”

桃矢忽然離開，真弓並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，反倒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。

總，總之，剛剛的都不算數，只是教學，現在起要認真，腦袋裏不再在塞進奇怪的東西了。

深吸一口氣，她照著剛剛桃矢的指導，對方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那些地方，讓她整個人挺直了身子，動作意外規範起來。

弽緩緩拉開弦，松開，箭矢飛出，下一刻就沒入了箭靶。

射在了紅心的邊沿。

桃矢想要開口安慰她，卻見得真弓幾乎是蹦著到了他面前。

“真的完全沒有用多餘的力量，能夠非常暢快射出，而且這次弦沒有打手！”她抱著弓，雙目明亮仰頭看著他，不掩傾慕。

“桃矢君真的很厲害！”

他心裏一動。似乎什麽都很擅長，已經快忘記這種成就感了。

桃矢柔和了目光。

“即使沒有射到靶心也沒關系嗎，不會很挫敗？”

“沒有那樣，所謂的弓道，可不僅僅只有在射中靶心的時候有價值的啊。”她堅定道，“站在場上為著一個目標，純粹的去努力，還有最後放箭的瞬間那種暢快。有這樣的體驗已經很幸福了。”

桃矢忍不住問：“那麽，如果在射箭前就預知了自己不會射中呢？”

“那麽，就練習到成功為止。”

她似乎想到什麽，有些擔心看向桃矢，“桃矢君難道在每次射箭前都會預先知道自己能不能射中嗎？”那樣的話，人生多無趣啊。

桃矢哭笑不得：“我還沒有那麽神啊。只是隨口一問。”

真弓有些懷疑看向他：“是嗎，我不覺得桃矢君會隨口說什麽。”她忍不住又像是小妻子一樣念叨起來，“如果又遇到什麽事情，我也可以幫上忙的呀，桃矢君上次遇到的那個靈魂不也是嗎，雖然我沒有魔力……”

桃矢一手按住她的肩，轉過她的身子面向靶子。

“好啦好啦，”他說著，“快去練習，你下周要參加百射會的吧？”

說到這裏，他忍不住感慨起來。時間過得真的很快。

十一月中旬了，再過一個多月，就又要放寒假了。

不遠處的木之瀨真弓已經開始練習。桃矢看了一會，有些明白為什麽她進步這麽快了。

射箭這種運動，如果從拉弓放箭這樣的原理來看是很簡單的。但是要保持靜止還有合適的釋放節奏，是非常困難的技術。

男性的力氣要大一些，困難比較小，但是女性因為力量局限，向來都是走的技術流，這種情況下，只要自己肯鉆研，進步都是很快的。

何況……

木之瀨真弓這種執著得過分的單細胞，對於弓道這種需要堅定信念的運動來說，還真的是絕配啊。

他看著她，確定姿勢正確後，視線忍不住又落到了她身上。

木之瀨真弓這一身都是他陪著她買的。不對，除了她帶著的護胸。接著他瞬間又想到了自己剛剛隔著袴裝摸到的排扣。

木之本桃矢無力捂住了臉。

太糟糕了啊自己。

幸好對方也沒反應過來，不然一定以為自己是個撩妹高手吧。

“咦，”木之瀨真弓有些緊張的聲音傳來，“桃矢君你這樣，我剛剛有什麽地方不對嗎？”是不是肩膀又太繃直了？

桃矢瞬間收回手，非常誠懇看向她。

“沒有，剛剛很正確。”不正確的是他的思想。

木之瀨真弓有些疑惑偏頭看他。

接著就聽到桃矢道：“百射會我雖然沒參加過，昨天問了一個前輩，知道了就是字面意思，射一百只箭，這樣的活動本來是練習用意。”

“不過，既然你和佐藤前輩約好了，那麽就要好好展現你對節奏和力量的控制了。”

桃矢扶住她的和弓。

“還記得當初我帶你去挑的時候，我說的話嗎。”

她乖乖點頭：“十千克，二點二米長，雖然是和弓裏比較輕的，但是不同於西洋弓，顯得上長下短，基本的平衡還是很難控制。長時間後一定會有些無法控制發箭後的震動幅度。”

“沒錯，所以，一百只箭，到了後期，你肯定會沒有太多的力氣，那麽節奏就會慢下來。那時候，能不能射準，就只能看運氣了。”

“嗯，今天還有人嗎？”門口有人道，兩個人同時回頭，就看到一個老先生換下木屐走了進來。

桃矢拉住真弓，沖他行禮：“手冢範士。”手冢先生很快回以弓道的禮儀。

“這麽冷的天也過來了嗎？木之本。”他道，“還有你的朋友，過來一起喝一杯熱茶吧。”

三個人相對跪坐在道場一邊的茶室裏。

幸好以前柴田結弦教過她……現在應該叫本鄉久了，真弓非常熟悉流程。

“難怪你會過來。”手冢先生感慨道，“對於你們這樣的少年人來說，糟老頭子和好看的小姑娘，一下就能做出選擇。我還以為弓道沒有人繼承了，沒想到你還給我找了個徒孫？”

被一直尊敬的長輩打趣，桃矢有些赧然。

“你倒是有天分，但是你什麽都有天分，沒個安定的。”他問桃矢，“現在又忙著幹什麽呢？”

桃矢答道：“現在在足球部。”

手冢先生長長嘆氣。

“我家那個小子也是，家裏這麽好的傳統環境，偏偏喜歡打網球。”

真弓忍不住笑起來。迎著手冢先生的目光，她輕聲道：“手冢先生您的話和我外公說的一個樣。”

手冢先生感興趣起來。

“你外公也是在說你嗎？”

她笑盈盈道：“外公說的是我表哥，他也喜歡打網球，還是冰帝的網球部部長。”

“哦，跡部家那個小子嗎，”手冢先生了然，“我孫子說過他。”

說到這裏，手冢先生有些訝然：“你是莉子的女兒？”

她垂頭恭謹道：“是。”

手冢先生嘆了一口氣：“原來你也這麽大了。”

真弓隱隱覺得，手冢先生有什麽別的意思。但是他已經放下了茶杯。

“你們年輕人好好玩，我這個老人家就不打擾了。”他起身，沖著真弓笑了笑，“希望今年的全國大賽能夠見到你。”

秋末總是天黑得很快，真弓和桃矢回去的時候，天色已經暗了。

“我小時候，手冢先生救過我。”桃矢笑了笑，“我這樣的體質，小時候常常遇到各種事情。”

——後來警方就封鎖了消息。可惜那段時間是手冢警司任職，不太好伸手。現在只知道房梁都燒沒了，木之本桃矢卻什麽事都沒有。

真弓忽然想起執事先生說的話來，大概就是那次的事情吧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因為懷揣著這份隱秘，遠離人類，小時候的桃矢君肯定會孤單啊，這樣被那些抱有壞心思的魂魄欺騙，也是很正常的。

她踮起腳，拍了拍桃矢的頭。他的頭發不軟，反倒有點紮人。

“現在桃矢君已經不孤單啦。”

她目中沒有任何同情或者關懷，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

“除了親人，還有我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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